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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图鉴打工人
IT时报记者李丹琦徐晓倩
“看到拼多多女孩的新闻我很慌,因为加班,去年一整年经常从凌晨3点睡到早上10点。恢复正常上下班时间后,我还是习惯性3点到5点才睡,9点半起床。其实有的时候也没有在加班,刷一刷手机不知不觉就到3点了。”
  这是互联网大厂员工小布生活的日常,也是不少打工人的常态。在距离春节仅一个月的时间,23岁拼多多女孩突然猝死的消息在网络传播开来。在惋惜生命逝去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对拼多多女孩的经历产生共鸣。加班后猝死不是个例。工作永远忙不完,但生命只有一次。他们开始担心,下一个倒下的人就是自己。
  互联网大厂是一个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逃离。最终,有人选择洒脱离开,有人选择原地忍耐。悲观主义者小布选择了后者。但聊着聊着,电话那头的小布突然情绪爆发:“这个所谓的采访一点收益都没有。说再多没准我就下岗了,还耽误我自己的时间!”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工作的焦虑只有自己知道。
逃离者
“女同事的大姨妈都不准了”
口述者:拼多多前员工小青(化名)
  在成为拼多多的螺丝钉之前,我在阿里用户体验运营岗位上干了3年。2019年5月左右,拼多多开始大面积撒网,从阿里巴巴、腾讯、网易等互联网大厂挖人。跟我一起共事的经理被挖去了拼多多,我也没经住高薪利诱,从杭州来到了上海。
  拼多多工作强度是真的大,而且也是真的缺人。我的团队一共10个人,干的却是阿里100人甚至200人的活。时间久了,不少女同事开始有些吃不消,这些压力反映在身体上。经期紊乱,是不少拼多多女员工常见的问题。
  在拼多多,我们一周工作6天。我所在的团队稍好一点,每天在上午11点打卡就行,晚上下班的晚,至少白天上班的也晚,我还能有一点睡觉的时间。但说到加班文化,我对公司的制度真是难以苟同。
  刚到公司没多久,我对加班文化不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晚上我8点忙完手头的活准备回家,刚好被boss逮了个正着。他问我:“这么着急走,是家里有事吗?”我说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原本以为我可以顺利撤了,但是万万没想到,boss对我说:“如果没有其他工作,可以再看看明天的工作计划。”
  拼多多的加班文化很严重,但当初拼多多HR挖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对方只说周日要去公司加班,但并不强制。我理解下来就是,只要忙完了工作就可以下班。但boss发话了,我只得乖乖坐下来。
  在拼多多,虽然打卡机设置的下班时间是晚上8点,但没人敢在8点准时下班,因为老板也在加班。就拿我们副总裁来讲,他的身价早已破亿,但并未表现出划水状态,干活的时候不会让普通员工顶在前面。该加班的时候,他会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奋斗。
  在公司不少初入职场的同事眼中,加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也愿意加班。毕竟付出和收入还是成正比的。
  一般情况下,我会在8点到10点左右下班,然后打车回到距离办公室15分钟左右的住处。拼多多有个好处是晚上10点以后下班可以报销打车费。所以85%以上的员工都会在10点后下班,一部分人会集中在晚上11点到12点再走。
  我是一个蛮喜欢旅行的人,自从到了拼多多之后我发现除了上班的时间之外,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即便周六休息,也不会出门,大多时间都用来在家睡觉了。
  如同网上吐槽的一样,拼多多的大楼基础设置不够完善,厕所的坑位有限,想要上厕所都要排长队。拼多多工作了几个月,我觉得长此以往自己的身体会出事。虽说之前在阿里的工作强度也不小,但阿里的上班时间比较人性化,早晨在9:00-9:30到,如果手头的工作做得快,下午6点在公司吃个晚饭,7点前就结束了,更重要的是周末还双休。这样一对比,阿里和拼多多的落差非常明显。
  当时觉得在拼多多上班太累了,除了制度之外,我会很明显感受到阿里的工作是有序且成熟的,但拼多多就会显得有些稚嫩,很多繁琐的事情都等着我们去处理。以至于工作3个月之后,我就产生了离职的想法。但我的岗位很缺人,只能待着,等待新人来接盘。
  那个时候,公司已经在研发买菜的业务了,内部传言这个业务上线后,外地的同事就可以回自己老家,拿着互联网大厂的薪资,在老家工作。大家都幻想着这一天,但谁知道,这个业务一来,大家的工作直接变成了全年无休。
  除了加班,我觉得请假制度也让我无法接受,基本没有人能请得下来。在阿里,如果想请假只需要简单给领导或者主管说一声就能直接审批,哪怕用掉年假也可以,但拼多多就很难。如果想请假,哪怕半天也是层层审批,最后到副总签字环节就非常难了,基本上都不会批。
  我那位从阿里跳到拼多多的直系上司,据说当时家里长辈去世,他都没有回去,但也只能私下跟我们说说自己心里的苦闷,不会当着领导的面说。
  不过,在拼多多,除了我无法认同的制度,其他都是很好的。我们团队主管人很不错,每周会请我们吃两顿大餐,估计也是为了留住大家。但因为制度,让我觉得没有自己的生活。
  在拼多多工作了近小半年,我最终选择了离开。我回到老家,找了一份当地国企的工作。工作比较清闲,生活状态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听到最多的话:加班代表你的工作态度”
口述者:字节跳动前员工广告运营
  当时在字节跳动工作了两个月左右,做广告运营。之所以选择字节跳动是因为郑州这边给的薪资比较可观,而且公司提供的办公环境办公用品都比较好,氛围也不错,工作沟通比较高效,还有六险一金,各部门的配合都比较好。
  一句话,除了加班,其他都好。
  在字节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加班代表你的工作态度”。很多次小组开会的时候都会说,“别的小组都没有走,你们是走最早的,这让领导看到怎么想?”
  在字节,加班比较常态,晚上9点下班已经算早,最晚的一次是到家将近12点。那天晚上一直在开会。我们小组走了之后,其他老同事半夜一点还在整理数据。简直太可怕了。
  其实,同事们都不想加班。8个小时能做完的工作,谁想拖到12个小时?中午是难得的逃离工作时刻,同事们聚在一起吃饭大多在谈论要不要跳槽的话题。当时面试字节的时候,就说要加班,但工作做完就可以走,入职后发现,即便工作做完也是不能走的,晚会、总结,心很累。
  我身体免疫力比较差,离职前,例假就很不正常了,但之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身体出现问题后,整个人也比较压抑,因为整天都是工作,即使是周末也需要工作,没有什么自己的时间,整天比较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