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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YO和酒店主间的一笔烂账

“保底”从有到无,酒店主无所适从;KPI压力巨大,员工更换快如走马灯

  

IT时报记者李丹琦摄影报道
  互联网公司急速扩张似乎总会留下一地鸡毛,岁末年初,又多了一个范本——OYO酒店。
  “TR(培训相关)部门,3月份(可能提前到2月)完成全部裁员;AH(楼层服务)减少,AM(大堂助理)大幅度裁人,绩效为D的全部优化,没有赔偿;财务要求所有办公室租赁缩减,甚至取消城市办公室;CGM(总经理)优胜劣汰,减少CGM,缩减开支,HUB(国内各大区)合并。”
  以上是OYO酒店员工近日在社交平台上主动爆料的裁员信息,对于信息真实性,OYO官方未对《IT时报》记者正面回应。
  顶着“全球第三大连锁酒店品牌”的光环,近半年以来,OYO却显得风雨飘摇,“裁员”“亏损”的标签一直伴随着OYO。
  2017年,OYO在深圳上线,通过吸引中低端酒店加盟的方式,推出1.0模式、2.0模式极速狂奔占领了338+城市、19000+酒店之后,OYO在中国“水土不服”的现象日益严重。
  除此之外,在与业主酒店的关系上,业主维权的报道也时常见诸报端,保底模式的弊端逐渐显露,OYO正在失去业主的信任,也在丢失掉自己的护城河。
“保底模式”的敦刻尔克大撤退
  索江锋在西安多年经营自己的一家小旅店,他在2019年10月与OYO签约,成为其近2万家酒店业主当中的一员。
  据索江锋表示,签约前,OYO西安的工作人员曾向其口头承诺,合作后,索江锋的35间客房将会得到每间52元/天的价格作为保底收益,每月超出当月保底收益的收入后五五分成。在此期间,OYO负责酒店线上销售的控价和排客房订单,索先生则负责承担酒店的日常运营。
  上述模式即OYO最主流的保底模式。
“房价低得买不起一个饼”
  “之所以会考虑与OYO合作,看中的还是稳定的保底收益。”索江锋说。尽管不是位于西安的中心地段,按照50元、80元、100元、120元不等的房价来算,索江锋的旅店月收入通常可以超过4万元。
  正是看准了与OYO合作可以稳赚不赔,索江锋与OYO签订了协议。在签约当天,OYO的工作人员立即将3天保底收益5460元打入他的账户,算是吃下了一剂定心丸。
  为了达到OYO酒店的要求,索江锋尽可能地配合OYO的工作要求。签约后的3天之内,他花费了3.1万元清退了当时酒店内租住的27间长租房客,请来自家人帮忙打点酒店卫生,还额外招聘了客房服务人员。
  好景不长,配合OYO运营的第1个月,索先生发现自己的账户没有如约收到OYO的全部打款。在订房App上,原先售价50~120元不等的客房被OYO以低于原价好几倍的价格进行销售。
  1-29元的房价,让索江锋的酒店客源瞬间爆满。“那段时间全家人真的忙疯了,房价低得买不起一个饼,我们还得撑着,想着OYO承诺给我一间房52元/天,他们怎么折腾我们,都尽量配合满足他们的需求。”索江锋回忆。
突然不“保底”了
  直到2019年12月底,索江锋被忽然告知,原先合同1月1日前结束,所有加盟店不再拥有保底费用,OYO给酒店业主的费用将按周结算,不同意签新合同的酒店将视为自动解约。
  取消保底协议,索先生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也没有OYO的工作人员以文字形式传达这样的信息。更让索先生感到恐慌的是,数月来所有收入都进入了OYO的账户,为了维持酒店的正常运营,他不仅刷爆了自己的信用卡,借了网贷,还欠了一笔高利贷。“西安运营经理不停微信骚扰和给我打电话,迫于压力,我在去年12月26日签了新合同,但此时距离加入OYO已经过去了75天,按照1820元/天的保底费用来算,除去当时转我3天的保底收益5460元,OYO还需要支付给我131040元,但实际上,我只拿到了24863元,在这期间,我酒店的开支有6万元,OYO还要求我额外支付OYO近8000元的预付款。”索江锋对此愤愤不平。
  1月15日,《IT时报》记者通过微信联系对接索江锋的OYO酒店运营经理核实情况,但却被对方以自己离职为由拒绝了记者的请求。
法律意识淡薄导致维权困难
  《IT时报》记者注意到,索江锋发来的一份纸质合同照片里,并没有出现OYO承诺的每间房52元/天保底收益的字样,而且合同也十分不规范,不仅没有盖章,甚至有些重要的内容没有填写完整。索江锋表示,此前与OYO签订的是一份电子合同,并不精通电脑的他根本无法找到这份电子合同,而眼下这份纸质合同是他当时对照电子合同的内容自行填补的样本。最终,他的手中甚至没有一份与OYO签订的正式纸质合同。
  北京德和衡(上海)律师事务所律师孙万松对此表示,以书面形式订立的合同,在双方签字盖章前,如果有一方已经履行了合同的义务,即便对方没有签字盖章,法律认为这份合同是成立且生效的。口头承诺无法认定,即便是与后来形成的书面合同内容有区别,从法律角度上来讲,会以后续达成的书面合同为准。另外,如果一方擅自改动合同内容,法律认定其无效的,必须双方协商一致方可生效。
  孙万松认为,加盟酒店业主淡薄的法律意识,让其与OYO之间的纠纷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难以追溯。
  其实放眼全国,索江锋的情况并非个例。在其他城市,不少业主的遭遇与索先生相似。据媒体的公开报道显示,数个维权群中聚集了成百上千人,甚至还有业主前往上海OYO总部讨要说法。
  在被问到为何近期OYO酒店业主维权爆发,OYO方面人士表示,上线5个多月来,2.0模式在全国迅速推广,“在运营过程中我们发现,部分合作酒店的保底金额与当地市场行情不符,也有部分业主存在数据造假的情况,以至影响酒店长期发展。对于此类酒店,我们将与业主就保底金额在公正、透明的基础上再次进行谈判。”
经久不息的裁员风波
  2020年1月15日,据彭博社报道,“由于业绩不佳,OYO在中国的12000名员工中已经裁员5%,在印度的10000名员工中裁员12%,并计划在未来4个月内继续在印度裁员1200人。”
OYO:一家绩效导向的公司
  在社交平台上,《IT时报》记者注意到,有OYO员工表示,“会暂时保留sale(销售)部门编制,目前公司正在尝试与旅行社直连,旅行社直接下单到OYO系统,后期稳定后,会把sale优化。”“目前收到HR信息是,每个hub(大区)一个,TRH(培训部门等)留下。”更有近期被裁员工表示,“已经签了协议,获得了2.5倍赔偿。”
  这已经不是OYO第一次因为裁员话题被推上风口浪尖。2019年6月,《IT时报》曾刊发《OYO员工因虚报数据被裁?记者实地探访其上海办公室》一文。
  针对最新裁员情况,《IT时报》记者向OYO方面人士进行了求证。OYO官方表示,“OYO酒店是一家以绩效为导向的公司,以严格的体系来评估每位OYO酒店员工的绩效表现,这个政策从每一位员工入职第一天开始,而不是专门针对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任人唯贤,并以此原则评估、奖励和认可员工的个人绩效,并帮助他们改善。”
  网爆裁员后,1月14日,《IT时报》记者来到OYO上海总部。
  上午10点30分左右,在杨浦区沪东金融大厦4层和5层OYO办公室,1分钟内至少有10人进出。从4层和5层楼办公室玻璃门向办公室内部望去,尽管有空余的工位,但大多数工位上仍有人在办公。针对近期是否有裁员,一位OYO员工告诉记者,“最近确实进行了人员调整”,但具体情况如何,不方便透露。
  一位就职于OYO的员工杨北北(化名)曾向《IT时报》记者表示,公司的考核标准非常严苛,销售分为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对应ABCD四个档,如果连续两个月进入C、D档,则要进行PIP考核(绩效改进计划),业绩仍通不过PIP考核,则会被辞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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