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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美光或在作茧自缚

  

■王昕
  5月18日,七国集团(G7)峰会召开前一天。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东京的首相办公室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其中有芯片巨头三星、英特尔、台积电的掌门人和高管,以及美光科技(以下简称“美光”)CEO桑杰·梅赫罗特拉(Sanjay Mehrotra)。
  5月21日,国家网信办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表示,美光在华销售的产品未通过网络安全审查,我国内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运营者应停止采购美光产品。
  美光又一次站在芯片贸易争夺战的“战场中心”。但美光这家公司从来都不是“骑墙派”,而是美国芯片科技行业制衡别国行业发展的“急先锋”。
  多年来,梅赫罗特拉都是美国《芯片法案》立法前的游说者,立法后的坚定拥趸,多次向媒体和公众喊话,解释为什么美国必须通过《芯片法案》。“我们必须完成这项工作。”梅赫罗特拉说。
  对于中国业界来说,记忆犹新的是,2016年,福建晋华与中国台湾联华电子联手,正打算在内存市场大干一场。作为存储芯片龙头企业之一的美光于2017年在美国加州联邦法庭发起诉讼,称联华电子员工窃取存储芯片关键技术知识产权并交予福建晋华,当时梅赫罗特拉刚刚担任CEO 一职才几个月。2018年,福建晋华与联华电子在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反诉美光存储产品涉及侵权,法院裁定美光26种芯片产品在中国临时禁售。
  企业之间的博弈,立刻诱发了美国商务部的行动,2018年晚些时候,美国商务部突然发难,宣布将福建晋华与联华电子列入出口管制“实体清单”,禁止其从美国供应商处购买重要的设备和材料。这让福建晋华错过了腾飞的最好时机,被同年成立的长江存储和合肥长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与之类似,其实早在1985年,美光就已经和美国政府联手完成过一次教科书式的产业攻势。
  针对日本存储芯片在全球市场咄咄逼人的进攻,美光率先提起申诉,并由美国商务部紧随其后,发起针对日本的倾销案,最终逼迫日本政府在1986年签订了终止倾销并开放日本市场的五年协定。眼见协定的效果并不明显,1987年,美国政府又举起被称为是“战后针对日本最严厉的经济报复行动之一”的“关税大棒”,对进口自日本的计算机、电视机等商品加征100%关税。
  产业人士认为,美国对日本产业的这次打压,直接导致了韩国和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芯片产业发展驶上快车道。
  《芯片战争》一书作者Chris Miller教授认为,与当年美国与日本之间的“芯片战争”相比,美国和日本是盟友,而美国和中国在芯片问题上的紧张关系远不止是贸易战,而是战略力量的博弈。
  加强芯片供应链是拜登总统以及德国、意大利和其他主要工业国家领导人出席七国集团峰会讨论的议题之一。但美国在当前遇到的问题则是,芯片产业早已深度全球化布局,美国想在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在日本、韩国等芯片大国之间周旋并切割利益,谈何容易,甚至存在前后想法、做法自相矛盾的地方。
  近年来,美光一边收缩在中国的布局,且战且退,另一边高调支持美国政府,成为承诺投资额最高的芯片公司。
  2022年10月4日,美光公司宣布,将在未来20年内斥资1000亿美元在美国纽约州兴建大型晶圆厂。第一阶段投资金额为200亿美元。
  美国《芯片法案》中提出的四大愿景之一,力争到21世纪20年代末,在存储芯片领域,美国能够大量生产具备价格竞争力的存储芯片,使下一代存储芯片的研发活动在美国本土进行。
  显而易见,美国智囊清醒地认识到成本对于存储芯片行业的重要性,但美光大举在美国建厂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具备价格竞争力”,这会为其后续发展挖下大坑,也使其“美国战略”成为纸上谈兵。
  不仅如此,美光还在大肆与日本业界“秀恩爱”,美光计划将EUV光刻技术引入日本,并投资约5000亿日元建厂,而作为回报,日本政府已经宣布向美光日本工厂注资2000亿日元(约15亿美元)的补贴。
  美光此举将让韩国产业界十分不安,三星和海力士是全球存储芯片市场的绝对领先者,三星的存储芯片发家史就与美光有关,两家恩怨由来已久,美光在日本建设先进制程的工厂,充满了挑衅意味。
  而有趣的是,美国还告诫韩国企业,美光受到制裁之后,三星、海力士等韩国企业不要填补美光留下来的市场空白。这样的做法,明摆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让韩国产业界别提多“憋屈”了。
  虽然借着七国集团峰会,拜登想拼命撮合日韩关系,但韩国核心产业之一的半导体制造业能忍受日本芯片行业的东山再起吗?
  其实,在美国推出《芯片法案》之初,韩国政府就一直抱着谨慎的态度,并积极推动本国芯片产业链的完善和健全,以应对美国强行打破全球芯片产业链格局后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
  如今美国政府的乱点鸳鸯谱和美光的战略挑衅都让韩国业界很有可能维持潜在的第三方中立态度,并与中国、美国半导体业界都保持有建设性的竞合关系。
  由此看来,最让人担心的,倒是存储芯片的元老级大厂美光,其“抬高成本、放弃市场、挑衅行业霸主”的赌博式战略正让其走向危险的境地。
  引用时任诺基亚CEO史蒂夫·埃洛普的话来形容——今天的美光也许与当年的诺基亚一样,正身处一个“燃烧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