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毁灭世界的武器来拯救世界
按下启动装置的那一刻,一道刺眼的白光划过天际,照亮整个阿拉莫戈多沙漠;炽热的火球迅速膨胀,瞬间吞噬掉周围的一切;一朵千米高的蘑菇云拔地而起;数秒过后,巨大的冲击伴随震耳欲聋的声音冲向两百英里外的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这一刻人类掌握了“太阳”的力量。《奥本海默》的上映也如同原子弹一样,冲击着沉寂已久的电影市场。导演诺兰加上基里安·墨菲、小罗伯特·唐尼、艾米莉·布朗特、马特·达蒙、佛罗伦斯·珀等众多著名影星,让《奥本海默》再次成为粉丝心中的“神作”。不过,这部影片并不像诺兰采访时说的“不需要提前准备,没有观影门槛”,反而是一部需要反复观看才能“吃透”的影片。IT时报记者■沈毅斌
观影门槛并不低
观看诺兰之前的电影,总会被其天马行空的想象或关于人性的讨论所吸引,如《蝙蝠侠:黑暗骑士》中借小丑之手讨论人性善恶;《盗梦空间》旋转的陀螺是区分梦境与现实的关键;《星际穿越》浩瀚的宇宙里藏着人类跨越时空的友情和爱情。
相较于以上的商业片,《奥本海默》作为一部历史人物传记片,缺少了许多幻想的空间和宏大的场景,诺兰又会怎样去刻画呢?
《奥本海默》的剧情很简单,围绕美国原子弹之父罗伯特·奥本海默展开,讲述他研制原子弹的全过程,及之后陷入自我矛盾。1954年,德怀特·戴维·艾森豪威尔“以奥本海默早年的左倾活动和延误政府发展氢弹的战略决策为罪状起诉,甚至怀疑他为苏联的代理人”,对罗伯特·奥本海默进行安全审查,并吊销其安全特许权。对于这样几句话就能概括的剧情,诺兰却采用了蒙太奇剪辑手法,像拼图一样让观众在观影时不断拼凑起奥本海默研制原子弹前、中、后的三个阶段故事,这也成为观影的第一个门槛。
叙述上一会插叙一会倒叙;时间上一会二战前一会二战后;画面上一会彩色一会黑白;光是文字表述就显得非常跳跃,而这也是诺兰有意为之。不过,影片一开始就用两个词告诉观众主题——裂变与聚变,这既是原子弹爆炸的两种反应方式,也是奥本海默一生的缩影。
从裂变来看,如果将奥本海默的一生比喻成一粒原子,原子弹的成功爆炸就像一粒击中他的中子,之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使他的负罪感越来越深,逐渐陷入困境。影片中,奥本海默从对着时代周刊封面上自己的照片发呆;到“小男孩”和“胖子”在日本爆炸后,一段神情恍惚的礼堂演讲;再到拒绝参与氢弹研究,被原子能委员会扫地出门等,都是对奥本海默“裂变”后的描写。
聚变则体现在世界的变化。原子弹爆炸加快了二战的结束,那些被战争分裂得七零八落的国家、家庭如同一个个轻原子核重新聚合,当然也少不了在“聚变”中消亡的国家。而这一变化的“始作俑者”就是奥本海默。
第二个门槛就是对角色的不熟悉。参与曼哈顿计划的科学家中,有诺贝尔奖得主、有氢弹之父、有核磁共振之父,每一位单独出来都是物理学界的泰斗级人物。但看完整部电影,能让大多数人记住的只有三个人,主角奥本海默、小罗伯特·唐尼饰演的路易斯·斯特劳斯以及爱因斯坦。尽管不会因此影响整体剧情,但影片主要的冲突点还是以这些人物立场为基础。如不同学派物理学家对原子弹研发的意见冲突、科学家与政治家的矛盾等。因此,建议在观影前提前了解一些人物和历史背景。
伟大却满身缺点
美剧《生活大爆炸》中的理论物理学家谢尔顿因为太过教条、傲慢,常常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制造出众多笑料,不过在朋友们的包容与帮助下,逐渐学会与人相处。但现实终究不是喜剧,也不会有人无休止地包容,高智商低情商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奥本海默就是这样一位满身缺点的天才。
对此,诺兰也毫不避讳地将他的缺点展现在荧幕上。由弗洛伦斯·皮尤饰演的琼·塔特洛克尽管画面不多,却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是奥本海默的偷情对象,同时还是一位美国共产党员,这为后续奥本海默“亲共”埋下伏笔。同样是为了事业,奥本海默忽视产后抑郁的妻子,甚至将刚出生的儿子送到同事家。对女性的不忠和对家庭的不负责,是奥本海默的缺点之一。其次,青年时期的奥本海默因为实验课不过关,被导师帕特里克·布莱克特处罚,为报复将氰化钾注入苹果中,希望以此毒死导师,最后良心发现将苹果扔了。这一点也展现出奥本海默心中的恶。
奥本海默作为一位天才物理学家,同时有着令人讨厌的傲慢态度。对待家人,一次奥本海默到家后向妻子分享研究成果,听到楼上孩子吵闹的哭声,便命令式地对妻子说出“你怎么不去哄一哄孩子。”对待同事亦是如此,大卫·希尔本是奥本海默的“迷弟”,但他主张不要对日本投放原子弹,当他向奥本海默递交请愿书时,不仅遭到严厉拒绝,奥本海默还出手打落他手中的纸笔。而本片最大的冲突,奥本海默与路易斯·斯特劳斯的矛盾也是因他的傲慢而起。
科学只是政治的筹码
奥本海默在影片中对待原子弹的态度经历过巨大变化。研制初期,全身心投入的他充满信心,甚至十分自豪自己能参与到其中。1945年8月6日,广岛原子弹爆炸后,他还一度感到胜利的喜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表示“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及时研制出来对付德国人”。但当第二颗原子弹在长崎爆炸后,奥本海默没有了当初的喜悦,反而认为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二战结束后,奥本海默因为自己研制出来的两颗原子弹造成巨大伤亡而充满负罪感时,美国总统杜鲁门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以为日本人会记住谁造了原子弹?他们只会记住是谁投了。而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我。”这句话也直接点明了科学服务于政治的无奈。
正是有此负罪感,奥本海默拒绝参与美苏争霸中氢弹的研发。而这也成为以路易斯·斯特劳斯为代表的美国政客们审判他的理由,苏联间谍、叛国者等诸多莫须有的罪名全都扣在奥本海默头上。
诺兰通过彩色和黑白两场听证会进行刻画,彩色是从奥本海默主观视角进行;黑白则是展现历史客观视角。最后希尔的陈述揭开了路易斯·斯特劳斯的阴谋,证明了奥本海默对美国的忠诚,但还是撤销奥本海默的安全许可,也意味着奥本海默不能再进行任何机密研究工作。在这场科学与政治的博弈中,科学从来就没有胜利的可能,奥本海默也只是一个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