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时报 -V3 特别报道-
3特别报道
  • ·流浪20天,我换了一份新工作
  • ·梦中,常常被焦虑惊醒

流浪20天,我换了一份新工作

  

员工篇
  如果说,前几年的春节返工,最大的痛苦是抢不到票、开车一路堵到天亮,那么今年春节返工之路则更加艰难。不是抢不到票,不是路堵,而是连村子也出不去,复工之路困难重重。
  三位劳动者,不同领域,却经历了同样曲折的复工道路,对于他们来说,从未像这样盼望上班。口述林国保(滴滴司机)记者徐晓倩
  我做滴滴司机已经有4年了,本来想趁着春节大干一场,以往长假期间的订单量都相当可观,电影院、KTV、餐厅附近都站满了乘客,经常需要人等车,而这一次变成了车等人。
  抱着能赚一单是一单的想法,即使生意冷清,我还是坚持每天出门接单。1月31日,我和往常一样外出跑单,回家后却意外被拒绝在村口。原来,当天下午村里挨家挨户搞排查,我又凑巧不在家,完美错过了发放通行证的唯一时机。于是,我开启了与车子一起“流浪”的特别岁月。
  春节的杭州格外冷清,曾经堵得不可开交的街道变得畅通无阻,“与车为伴”的我几乎可以做到随叫随到,但也只接到寥寥几笔订单。除了跑单,剩下的时间,我几乎是在吃吃睡睡中度过,经常是睡到迷迷糊糊,听到手机有声响就立马起来干活。这段时间,加油站成了我的“第二个家”,我会在那里买上一桶泡面,潦草地解决每天的伙食。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寻找临近的加油站,在那里洗洗脸、醒醒神。
  按照往常的接单频率,我每个月的收入能维持在小一万元,扣掉3600元的汽车租金和600元的房租,勉强也能存上一笔钱。然而,这个月的账户流水还不够我支付一个月的租金。
  2月中旬的一天,是我“流浪生活”的转折点。滴滴为司机们提供了另一重身份:盒马临时工。我被分配到杭州余杭区盒马分店,在那里,我最深的感受是和行驶在路上冰火两重天。货架上的食材空了一筐又一筐,配送员们接二连三地收到客户催单,一天五六十单的业绩只是平均水平。与外面冷清的世界比起来,这里是难得火热的地方。
  一场疫情,让滴滴司机成了最难赚钱的职业之一,也将盒马配送员捧为最抢手的职业之一,整个城市的“菜篮子”都需要依靠他们。水涨船高,转岗盒马临时工的薪酬也很诱人,以往每笔订单的配送费是6元,现在涨到了每单10元。我心里想:再怎么不济,一天也能接个30单,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上一万块,正好能填补这个月捉襟见肘的开销。
  这种特殊的复工方式,让我体验了一把久违的忙碌感。虽然我们对菜品的选择并不在行,但是每个滴滴司机都有现成的代步工具,而且也希望尽快结束“车等人”的工作状态,我们中的大多数司机都加入了配送员团队。
  一开始,我觉得配送员这份新工作并没有难度,比如显而易见的要求是需要对配送路径有规划经验,这和我多年的滴滴司机工作经验还是吻合的,但是小区里的楼层分布是我的盲区。杭州部分小区允许配送员进去,大多数客户都指定要送货到家,遇上非电梯户小区,经常要爬六七层的楼梯,而且大家都是抱着囤货的心态去下单的,平均每个配送员都要扛着20斤左右的粮食和蔬菜。更抓狂的是,我作为新手,对周边小区并不熟悉,一边要准确地找到客户所在单元,一边还要掐着时间尽量做到不要超时。
  本来,我觉得转型做盒马配送员应该是流浪日子里最好的自救方式。然而,只过了两天我就“投降”了。比起正式员工,我们几乎没有竞争优势,他们的双脚简直就像开了外挂。而且我不太适应盒马系统的提现方式,一般要2~3天才能到账,还要和站长事先做好沟通。更加残酷的真相是,将近20天无家可归的日子已经够苦了,每天超过两万步的工作强度更是雪上加霜。
  2月20日,我再次做回滴滴司机,比起月初的萧条期,每天20笔的订单已经能让我暂时感到满足,但是,我现在更想回家洗个热水澡。
退改5次机票 终于回到上海口述小马哥(化名,新能源汽车行业从业者)记者李丹琦
  我的家在祖国西部,一个距离上海4000多公里的小县城。每年春节前夕,我都会坐飞机从上海出发,经停郑州,下飞机后再乘坐火车回家,返程亦是如此。今年,受疫情影响,我的返程之路变得异常曲折。
  因为复工要求,我要在2月10日前回到上海。但是,我所在的城市封城了,连同全省的道路也一并封闭。航班也极其不稳定,2月1日至20日,我所购买的返程航班先后被取消了5次。伴随而来的坏消息是,因为没有直飞的航班,第一段航班取消后,我还需要自付第二段航班的退改费用。5个后续航班的退改均不在航空公司免费政策之内,额外产生了2400元的费用。
  然而,复工的焦虑,让我重新下单,购买了2月20日的机票。这一次,我需要乘车前往60公里之外的火车站,再乘坐4小时的火车到达省会城市,住宿一晚之后次日乘飞机直达魔都,这是我连日来搜集的返沪最佳路线。
  出发前一天,我预约了政府指定的出租车。2月19日上午,刚做好早餐还没有来得及吃一口,电话突然响起,我急匆匆地拿上行李冲出家门。
  一路颠簸,我在一个半小时后到达了两个城市的交界处。拿着社区开具的出城证明、解除隔离14天证明、测量了3次体温后,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坐上另一辆指定出租车,司机载着我向火车站驶去。下车后,司机没有立刻离开,目送我到检票口,这才驶离车站。继续安检、测体温,5小时后我踏上了火车,第二道关卡过关成功。
  22:00,我到达目的地。下车之后的两小时,依旧是检查证明、测量体温,凌晨,我终于到达政府统一安排的酒店。
  第二天,在酒店、机场航站楼前拍照,又分别测量了头部、颈部、手腕的体温后,我和其他旅客被允许进入航站楼。
  而在机场内,依旧是严格的体温检查,候机两小时,我终于顺利地坐上了返沪的飞机。
趁着没封村 连夜赶回工厂口述方平(化名,浙江某工厂员工)记者孙鹏飞
  才正月初二,住在亲戚家的我,就开始想念工作了。说起来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抢不到回安徽老家的火车票,我和妻子选择搭上一班顺风车,在亲戚家先小住几天,再想办法。只是,正月初二,老家封村了。看到村口围栏的照片,我知道我们与父母团聚的愿望落空了。
  当暂住变成长住,我们难免感受到甚至看到亲戚们的神情转化。
  我和妻子都在这家工厂工作,此前工厂通知,初十前到岗一个人可以拿800元的补贴,奔着这1600元的额外收入,我盼着尽早复工。尽管之后有通知下来,复工时间延期,但在工厂里,至少有我们的宿舍。
  趁着亲戚家还未封村,我联系好友,约定初七晚上出发回工厂。这是一趟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深夜的高速格外安静。戴上口罩的我,觉得有点闷,当看到高速站口时,这种闷的感知愈发明显。好在,下高速很顺利,体温正常,我们很快被放行。
  而在进入工业园区的大道上,我们再一次被拦下。除了测量体温,志愿者还要求我们联系工厂领导,填写表格。这通凌晨的电话最终还是拨通了,工厂领导承诺接下来14天会让我们在工厂宿舍进行自我隔离。
  回厂那天,在几十间的员工宿舍里,只有我和妻子俩人。我失眠了,接下来要怎么吃饭?初八上午,工厂派人送来了2箱泡面、一些蔬菜和日用品。之后我们也收到了一些盒饭,勉强撑过了14天。
  2月15日,宿舍门口的封条终于被撕下。按照最新通知,工厂计划3月2日复工,很快,我不会再闲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