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慧
　　4月26日是世界产权日，每年此时，知识产权界总会有些维权行为，今年的第一枪，来自中国电视艺术交流协会等协会、爱奇艺、优酷、腾讯视频等平台以及正午阳光、华策影视等影视公司，共同呼吁短视频平台和公众账号生产者不得对相关影视作品实施剪辑、切条、搬运、传播等侵权行为。简而言之，就是说这些版权机构对“5分钟看完一部电影”“影视新编”等现象说了“不”。
　　对于版权方此时才站出来，我是有些诧异的。如果说“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时，陈凯歌和胡戈争执的问题还在于对文艺批评的宽容度，那么，近几年来短视频平台上的各种“浓缩版”“精华版”或者“恶搞版”，早已超出了正常时长，妥妥走在侵权的道路上。
　　爱优腾为何此时才出手？不是“迟到的正义”，只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不只是为了维权，而是要为自己撕开一条新的“收入口子”。
　　4月15日早盘，B站港股801港元/股，市值3049亿港元，美股103.04美元/股，市值388.78亿美元，总市值超过5000亿人民币；快手每股250.02港币，市值1.04万亿港元（8743亿人民币）。
　　另一个数据是，Sensor Tower商店情报平台的2020年全球热门娱乐应用TOP10榜单上，截至2020年12月15日，用户支出和下载量两个排行榜上，抖音&Tik Tok均拿下第一。
　　反观爱优腾，这些网络视听领域的老大哥，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美股上市的爱奇艺，4月14日的股价定格在15.35美元，市值只有121.16亿美元（791亿人民币）。财报显示，2020财年爱奇艺总营收达到297亿元人民币(约合46亿美元)，同比只增长了2%，而订阅用户规模为1.017亿。从2019年6月订阅用户突破1亿，快两年过去了，这个数字几乎没有增长。腾讯视频情况也只是略好，2019年底付费人数破亿，2020年Q4季度财报显示，付费会员数达到1.23亿。
　　对于会员收入已经占到全年营收一半以上的长视频平台来说，付费会员意愿的下降无疑是致命的。要知道，另一大现金牛广告营收颓势明显。2020年，爱奇艺全年广告营收只有68亿元，而2019年有83亿元，广告占全部营收的比例也从2019年的29%下降至23%。
　　广告都去哪了？短视频平台。今年上市的快手，第一份财报显示，2020年快手的线上营销服务收入由2019年的74亿元增长194.6%至219亿元，占总收入比例为37.2%。
　　还没上市的抖音，尽管没有公开信息，但有内部资料显示，预计2020年抖音广告为1000-1050亿元。“小破站”B站的全年营收虽然只有120亿元，但广告收入增速明显，仅第四季度，广告业务收入快速增长149%至7.2亿元，广告业务已经连续7个季度增长。
　　都在2020年遇到了“黑天鹅”，待遇怎么差这么多？
　　再来看成本。2020年，爱奇艺内容成本为209亿元，占总成本比例为74.91%，占总营收比例高达70.35%。这也是全球长视频平台一直难以盈利的“痼疾”，包括网飞在内，都只能在高投入设立内容壁垒后，寻找盈利的缝隙。
　　快手698亿元的成本里主要分为销售成本、销售及营销开支、行政开支及研发开支，其中主播的收入分成及相关税项为最大支出，2020年为188.4亿元。可这188.4亿元里，那些用短视频作品吸引流量的主播或者公众账号，没有分一分钱给长视频平台。
　　长视频平台已经走入两难境地。广告收入下滑，会员费涨价犹如“饮鸩止渴”，短期收入上去了，用户数呢？显而易见的是，越来越多的用户将只会为爆款买月卡，客单价高的年费门槛，让付费意愿变得不那么强烈。
　　毕竟，就算是爱优腾，再加上芒果，谁敢保证自家天天有爆款？
　　但如果将视线转移到版权上，或许是一个新世界。
　　音乐版权在短视频上的胜利，为影视产品打了一个很好的样。不可否认，短视频作品的魔性里，音乐是不可或缺的元素，而抖快也因此分别“吃”过官司。此后，短视频平台加强了在音乐版权方面的布局。
　　3月22日，快手公布新的音乐版权政策，首次对外明确了直播间场景的音乐版权结算标准。这套版权规则之下，只要音乐片段在快手平台，包括短视频和直播间上被使用，快手将按照规则向音乐版权方付费。有分析测算，在平台中较为头部的歌曲，1~2个月内单首收益可达到数十万元级别。
　　从著作权角度看，影视作品与音乐具有同等的法律地位，无论是完整作品，还是截取的片段，著作权人都拥有完整的知识产权，使用者需对此付费。
　　此前，爱优腾等版权方之所以不对短视频平台开刀，应是出于宣发考虑。用户和粉丝的二次创作，对于推动一些剧目成为爆款，或者将一些冷门剧集“打捞”出来，大有裨益。甚至某些热门剧集在上线前，主动找一些大V做短视频宣发，以事先炒作热度。因此，此次维权声明一出，不少网友吐槽，长视频平台“卸磨杀驴”。
　　然而，时至今日，长视频平台已不得不为之，如果能如音乐版权使用授权那样，形成固定、长期的版权分发收入，未尝不是一笔可观的数字。爱奇艺2020年财报显示，全年内容发行收入总计27亿元人民币，已经占到广告收入的四成，但这笔钱主要来自长视频作品。
　　授权模式欠缺，应该也是当前版权方与短视频平台尚无法快速达成合作的主要障碍。
　　音乐版权的使用和结算，已经形成相对成熟的模式，大部分作品由音著协集中管理，平台使用方结算渠道相对简单，如果再和一些独立音乐人、大型音乐公司、专业音乐版权网站达成合作，基本可以避免大范围的侵权风险。
　　影视作品出品方却相对分散，此次发布声明的机构包括中国电视艺术交流协会、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等15家协会、爱奇艺、腾讯视频、优酷、芒果TV、咪咕视频等5家视频平台、正午阳光、华策影视、柠萌影视、慈文传媒等53家影视公司。对于需要海量视频版权做储备的短视频平台来说，该从哪个环节进入这个链条呢？
　　相较而言，几个长视频平台拥有集中的版权作品，也有成熟的内容分发渠道和模式，是比较合适的版权中间交易者，但需要创新不同以往的价格结算体系，毕竟短视频平台对内容的使用有着片段化、跳跃性和改编式的特点，传统的整部分发机制并不适合。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再过10天，是世界产权日，再过45天，6月1日，新修改的著作权正式实施，侵权违法成本将大大提高。如果说，多年前，爱优腾借国家打击盗版之力，逐渐靠正版影视“活”了下来，那么，现在，它们可能将再次举起“知识产权”武器，为自己找到另一条“开源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