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欣
“我一遍又一遍翻开这些年的文字,感到非常温暖——我正是这样慢慢地写啊写啊,才成为此刻的自己。”这是李娟在《我的阿勒泰》自序中的一句话。这些年,我也在慢慢地写啊写中,成为此刻的自己。
《IT时报》已走过20年,作为真正记者生涯的第一站,我很感慨,在《IT时报》的那段日子,算是我“张风侠”式精神状态的集中体现,自由生长,选题也充满生命力。
我进入《IT时报》是2015年,在此之前,我曾在中央电视台和一家杂志社工作,一个月只有三篇稿件的KPI,可年轻人总想闯一闯,体会996的“福报”。于是,当《IT时报》打来电话,问我是否有意向入职,我人生中第一次庄重地说出三个字——“我愿意”。
《IT时报》的微信公众号简介是“做报纸,也懂互联网”,其实应是“更懂互联网”。2015年,当魏则西事件还未被大众所熟知,编辑部主任郝俊慧指导我与另一名记者调查莆田系医院和百度间的“勾当”,我孤身暗访一家声称“有66年历史的妇科权威医院”。
这是我职场上的初次暗访,有关报道的每个毛孔记忆如新:躺在检查台上的我腿是抖的,医生不耐烦地说“能做吗,不能做出去”,现在想来当时胆子还是太小,脸皮也薄得很。莆田系医院称我患有多项妇科疾病,需要手术治疗,而当我将该医院的检查报告送至复旦大学附属闵行医院并重新检查后,检查结果截然相反。
为什么大家会去莆田系医院就诊?因为百度推广,用户习惯性点击首位医院,认为排在第一就是最好的,谁又能想到这可能是危险的“路标”。很快,这家医院在后续采访中被证实,为了得到排名首位的搜索结果,曾先后在百度申请过13个账户用于购买“妇科”相关的关键词,其中仅一个账户在百度推广8个月的花费便近千万元。
《IT时报》将深藏已久的医疗暗潮掀出水面,报道引发了社会舆论的巨大关注。如今,百度已转型人工智能,曾经它砍掉了医疗事业部,昭示“断指整改”的决心。
这篇报道也带给我诸多荣誉,作为一名职场新人,从暗访调查到深喉,并非凭我一人之力。当百度及医院来“公关”(找茬)时,郝老师永远挡在最前面。无数类似稿件的背后,还有《IT时报》总编赖真的支持,一个酷似前外交部发言人耿爽的男人。记者们都清楚,企业想通过合作撤稿基本不可能,赖总不答应,这是他给我们的底气。
另外,还想提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在等待《IT时报》Offer的前一个月,我在上海一家有P2P平台的民营公司短暂就职。进入《IT时报》后,我写过不少关于互联网金融的报道。写这篇回忆时,我突然很想知道,那家民营公司怎么样了?于是,我搜到这样一条结果:2020年,某公司董事长因集资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CEO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2015~2019年,是我在《IT时报》的五年,那些笔触下的文字、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化作记录时代变迁的印记。最后,想对《IT时报》的同事和读者说:愿大家自由、顺遂、去爱、去生活。